第五十章 六月霜（第2页）
第三辆公交车开了过来，袁男随着人流跟着公交车跑，一直挤到门边，公交车一开门，两边门都有人蜂涌而上，那时还没有无人售票，前后门都会一起打开供客人上下。
袁男身体瘦弱，眼看人群要把他挤倒，忙把手伸出去，想先拉住前门后面的杆柱，好用力往上挤，但袁男的手却被一个中年大叔抓住了，
“你想干什么，想摸包吗？手给我老实点！”
袁男顾不上分辩什么，借着他抓自己手的力量，袁男挤了上来，不顾他一直抓着自己的手，也顾不上听他嘴里的念叨，更顾不上别人看自己诧异的眼光，袁男眼睛就开始四处梭巡空位子。
好不容易看见一个空位子，袁男全身力气使出来，身体往那个位子倾斜过去。袁男的手在身后被拉成了直线，还是奋不顾身地往那个位子用劲，中年大叔紧紧地拽着袁男右手全部手指，也被带着往袁男前面的空位挪了几步。他握住的只是袁男合拢的手指，袁男的手指在他手里形成一个三角形的“凤眼拳”，中年大叔用大力使劲去抓握，还是有点抓不住，只好“恋恋不舍”地被袁男挣脱了手，看着袁男坐了下去，自己也赶紧去找个位子坐下。
袁男根本不去看他和其他人讲什么，也不去管别人的议论和看自己的眼光，看着窗外的景色，心里高兴起来，觉得今天终于办好了一件事，下周一就可以上学了，只是不能住校，就需要每天坐公交往返于市区和风景区，不过觉得这样也不错，可以看见四季变化的风景，可以遇见形形色色的人。
一会儿，售票员开始查票，袁男这一趟公交车的票，要提前在车站买好，不同的站点，需要不同的钱，袁男所坐的路线最长，从起点到终点，那时物价低，只要两角钱。
售票员查到袁男这里，上下打量了袁男几眼，看见袁男一直在兜里摸索车票，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，等了一会儿，正当她要发作的时候，袁男找到了车票，比检查别人的车票更认真仔细地核对了几遍时间、车次和票价，把票还给了袁男。
回到家，袁男在阳台上坐了一会儿，然后直接进了父亲的卧室，准备在卧室的书架上找点书来看。
忽然发现，有两个唐三彩被放到了书桌上，其它的被放回了书架最初的位置，比早上自己放的那一格低了一层。
袁男刚一拿起桌上的其中一个唐三彩，唐三彩就裂成了几片。袁男手疾眼快，一下把唐三彩的几片裂片轻轻扶住，想了想，把它轻轻拼装还原。
又去拿另外一个看，这个也是坏的，一碰就散了，袁男有了心理准备，一把扶住，然后开始慢慢拼接还原，还原完松开手的时候没掌握好平衡，“哗”的一下又散了，有一块裂片没有接住打在书桌的玻璃板上，“乒呖乓啷”地响。
这时，袁男的阿姨——袁小小的母亲冲进了卧室，看见这一幕，大声说到：
“我说是什么声音？你把你爸爸好不容易带来的那什么古董弄坏了！”
袁男鄙夷地看了她一眼，说道：
“这叫‘唐三彩’，不叫‘那什么古董’！”
“你父亲对这个东西那么宝贝，一回来你就把它弄坏了？我平常敢都不敢碰。”
袁男说：
“我拿的时候就是坏的。”
“怎么可能，平时放在这里，也没有哪个动它们，就你今天早上动过。”
“我早上动的时候，都是好的，我当时放的时候是放在书架上面一格，现在全被放在下面这一格，这两个还放在桌上，坏了被重新拼过的，有人动过了。”
“你意思是我弄坏了？”
“是不是你弄的，你自己知道，万一是你搞卫生时弄坏的呢？反正早上，我看见袁小小拿魔术弹的那个纸筒来套这个，我还故意把它们放高了一格。”
“她那么小，走路都偏偏倒倒，一叉一叉的，够都够不着，怎么可能是她？你不要赖到别人身上。”
袁男和她争了半天，还是被说是袁男弄的，急得对她说道：
“哪个弄坏的，哪个不得好死！你敢不敢说一遍嘛？”
“我不和你说这些，你这是拆烂污，狗急跳墙。”
“你敢不敢说嘛！如果是你干的，就要被……”
袁男阿姨恶狠狠地跺着脚说：
“对的，是我干的，我就XXXXX。是你干的，你就被XXXXX、XXXXXX。”
后面就是各种恶毒的咒骂。
听到“对的，是我干的……”这一段的时候，袁男还在想，好嘛，她终于承认了。
再听到后面她借机骂自己的那些恶毒语言。这不像是一个正常当母亲的人能骂得出来的。
袁男马上打开父亲放在书桌上的索尼小型穿带式录音机，想把她的这些话录下来。
可是她马上过来抢袁男的录音机，抢不到就用手按了一个任意键，让录音键弹了起来，袁男努力了几次，都被她骂骂咧咧地破坏掉，当袁男按下去时，她就变为普通唠叨并气冲冲地又给袁男破坏掉，然后恶狠狠地又骂上一顿，袁男再按，就再破坏，最后气出得差不多，她就不说话离开了。
袁男很生气，只好开始给自己的父亲写留言，留言中写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，还指明她说的恶毒的语言，不是一个母亲能说出口的，被自己用录音机录下来等等情况。
袁男父亲回家，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，就问怎么回事，袁男阿姨一直不说话坐在客厅里暗自垂泪，见问得急了，她就开始忍着哭腔说：
“我在做家务，他一回来，就进了卧室，我拖地拖到卧室时，看见他好像在粘你的带回来的那个古董，我让他小心点，说这是你从好远的地方带来的，很贵重，平时我都不敢碰的，他就和我吵。”
袁男没说什么，默默地把留言给父亲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