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5章 宁远（第1页）

子时的更漏声未响，楚平香腕间的连心锁突然迸裂。她于梦中翻身，金丝软枕堪堪接住破窗而入的淬毒袖箭。十二重鲛绡帐外，三点寒芒呈品字形封住所有退路。

"娘娘！"值夜女官撞开寝殿鎏金门时，正见楚平香扯断九鸾帐钩。坠落的明珠撞偏两枚透骨钉，第三枚却被她咬在齿间——正是陈仓教过的"燕回衔"。

五道黑影从藻井扑下，弯刀折射着琉璃宫灯的光晕。楚平香赤足踏过满地碎玉，腰间鸳鸯弩机擦着青砖地面迸出火星。为首刺客的蒙面巾被金丝掀飞，露出下颌狰狞的狼首刺青。

"北疆苍狼卫！"女官掷出的玉如意撞歪劈向楚平香的弯刀。殿外突然传来弩机齐发的铮鸣，三十名玄甲卫破门而入，为首者手中神机弩正冒着青烟——箭匣里填装的竟是陈仓改良的三棱破甲箭。

楚平香抹去唇边血渍，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住刺客咽喉："科尔沁的狼崽也学会用汉人的袖箭了？"她突然扯开刺客衣襟，心口处未愈的箭疤赫然是骁虎骑特有的月牙形。

五更天的朝会，太和殿蟠龙柱上还钉着三支狼牙箭。楚平香抚着臂间包扎的白绫，冷眼看兵部尚书将北疆盟书摔在御阶上。

"昨夜刺客所用弯刀，乃纳哈部匠人独制的狼吻刃！"老臣须发皆颤，"科尔沁刚与我朝结盟便行此悖逆之事，当即刻发兵。。。"

"且慢。"楚平香突然轻笑，腕间新换的连心锁撞在龙椅扶手上叮当作响，"袁大人不妨看看这个。"她扬手掷出半枚带血的兵符，正与袁青山怀中残符严丝合合。

袁青山瞳孔骤缩："这。。。这是三日前送往科尔沁的调兵符！"

"不错。"楚平香起身时，十二幅翟衣下隐约露出染血的软甲，"刺客身上搜出的通关文牒，盖的却是辽东经略衙门的火漆印。"她缓步走下御阶，绣着金凤的裙裾拂过僵硬的刺客尸体，"诸位大人不妨猜猜，这狼首刺青是用哪种颜料纹就？"

刑部尚书突然踉跄跪倒："臣。。。臣观此青中泛紫，似是南诏特有的孔雀胆。。。"

楚唐的白马踏碎神武门铜钉时，暴雨正冲刷着宫墙下的血渍。他甩给守将半块虎符："告诉娘娘，科尔沁的星星草开了。"

值房内，楚平香正用金剪拨弄香炉灰烬。见楚唐浑身湿透闯进来，她忽将袖中物什抛去："认得这个么？"

楚唐接住滴水的皮囊，倒出的半截断箭带着熟悉蛇纹："宁远之战伤公子的冷箭！"他突然捏碎箭杆，"但这桦木箭杆。。。"

"产自长白山。"楚平香掀开妆奁暗格，取出染血的狼牙箭簇，"和昨夜刺客所用箭矢同源。"她忽然扯开楚唐的箭袖，露出其腕间与刺客如出一辙的旧伤疤，"三年前你为陈仓挡的那箭。。。"

"是镶蓝旗的蛇纹箭！"楚唐猛地单膝跪地，"但科尔沁半年前才与镶蓝旗结仇。。。"

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突然密集。楚平香望向辽东方向："传信袁元素，三日后我要在科尔沁王帐看见镶蓝旗的狼头旗。"她突然咳嗽着摊开掌心，里面是半片带血的君山银毫，"把这茶叶交给太医院，告诉他们。。。该换药方了。"

同一轮明月下，陈仓正用狼牙匕首挑开刺客的皮甲。伊莉雅举着火把凑近："这不是我们部落的纹样！"火光映出刺客肩胛处的双头鹰刺青，正是镶蓝旗死士的标志。

李春突然惊呼："大人快看！"割开的胃袋里滚出未消化的茶饼碎屑，陈仓沾了点放入口中："君山银毫，大内贡品。"

伊莉雅突然扯下颈间银链："三日前有商队用这种茶叶换走我们五十匹战马！"她翻转银链坠着的狼牙，"看这齿痕，是同一匹狼的獠牙！"

陈仓怀中的雌弩突然剧烈震颤，他望向东南方升起的赤色狼烟——这是楚平香特制的"危"字警讯。三百骁虎骑齐刷刷拔出弯刀，却听他沉声道："转道黑水河，该给镶蓝旗送份回礼了。"

五日后，镶蓝旗王帐的狼头旗换成大凉龙旗时，楚平香正把玩着纳哈族长进贡的狼首匕首。她突然将匕首掷向屏风后："戏看够了就出来。"

袁青山捧着染血的奏章现身："娘娘英明，北疆与镶蓝旗的仇怨果真是。。。"

"是本宫三年前埋下的种子。"楚平香抚过奏章上陈仓的字迹，"当科尔沁发现所谓镶蓝旗刺客竟带着辽东通关文牒。。。"她突然咳嗽着展开丝帕，上面是用血画的连环局，"该让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显形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