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章(第1页)
他为席荣一手提拔,是席荣的死忠拥趸。席瞮于军事上一知半解,然要说到军事以外的——比如无间风云、他国秘辛什么的——他可就不困了。“江都督高明,算无遗策。”席瞮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崇拜,“完美地利用了薛肇和孙衍的不合,也深谙薛太后急于弄权、薛肇想尽快掌握江州兵权的心理。薛肇此人,眼高于顶,听说仗着薛太后的势,在成都京横行无忌,听闻他想强抢孙衍妹做妾,逼得孙衍妹削发明志,两人结下难解之仇。薛太后明知两人仇怨,却还安排薛肇到江州,恐怕已对孙衍不满了。”席荣凶神恶煞:“你既知道,为什么图还能画错,为什么会以为江州两路大军皆不虚?”“牒报上是这样写的。”席瞮小声辩驳:“孙儿是被荆州的牒报误导了。”席荣恨铁不成钢,想说长孙几句,但看还有个骆乔在,人前不教子,便给席瞮留点面子。骆乔对朝中复杂的关系网并不清楚,直接问:“荆州的牒报为什么要写梁山和武宁两路进攻南浦,这不算是谎报战功吗?”席荣和席瞮皆沉默。江公武是席荣的死忠拥趸,牧荆州多年从未出过差错,为什么这一次的牒报会出问题,谎报军功,说大可大,说小可小。荆州牒报送到建康的第一时间,席荣就发现其中的问题,皇帝因南浦大胜而高兴得罢了朝,席荣就将此事先摁下了。然而他在第一时间就将荆州官梳理了一遍,每个人背后的关系网也被他梳理出来,最后,一个名字赫然跃于眼前——太子,闻端。“红羊都烤糊了,快些吃,别浪费我的安息茴香。”席荣指挥骆乔去片肉,南浦之战的话就此按下不提。骆乔没有得到答案,歪了歪头却没有追问,拿起刀刷刷刷刷片起肉来,每一片羊肉大小均匀厚薄适中。“骆姑娘刀工了得。”席瞮终于吃到了巨香的烤红羊,大满足。“那是。”骆乔毫不谦虚,“我可以在豆腐上雕《太公六韬》呢,片个羊,小意思。”“哟,这么厉害。”席荣笑起来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凶猛。席瞮优雅地吃着羊肉,心里却是在翻江倒海。他没有看错,祖父真的对骆家小丫头格外和善。为什么啊?因为她力气大?因为她会烤羊?不,祖父定然不会因为一口吃的就对一个人另眼相待,何况这吃的都是他们家的。“古有庖丁解牛,今有骆乔解羊。”骆乔收刀,羊羔差不多只剩一个骨架了。席矩从大理寺下值回来,先是听说家中来了女客,在老太太的院子里,他正要去给祖母请安的脚一顿,转向了父亲的书房。“大爷,老爷在清宁堂。”仆从提醒他。席矩微讶:“今日有客?”他记得今日没有拜帖,应该无人来府中拜访父亲。仆从道:“是骆校尉之女,大郎君也在。”席矩点头叫仆从退下,他脚步再一转,往清宁堂走。骆衡此人他知道,是名猛将,算是二弟的左膀右臂,若非庶子出身,成国公不想庶子压嫡子一头,在朝中多方阻滞,凭他的军功早就可以升五品都尉,何至于在六品上多年。席矩不耻骆广之的种种作为,庶子强,未必不是嫡子的助力,为了不成器的嫡子处处打压庶子,家族迟早败落。让席矩诧异的是,父亲竟在清宁堂见骆衡那个天生神力的闺女。父亲看重骆衡他能理解,可是骆衡的闺女,一个总角之龄的小丫头,也被父亲看重?让席矩不止诧异的还在后头——进了清宁堂,正厅没有见到人。到了后院,凉亭里一老一少一小坐着小胡床围着火堆吃肉,有说有笑,火堆上架着一副骨头架子,他父亲甚是和蔼,跟一少一小说起当年镇守襄州之事,即使坐在矮墩墩的小胡床上依旧英姿勃发。席矩站在垂花门听着父亲回忆当年,没有过去打断。元嘉元年春,今上登基才短短四个月,席荣那会儿也才而立之年,往襄州任刺史,州治襄阳。时东西二魏合兵,在西魏中军大将军赫连登的号令之下,挥其控弦之士四十万,向宋国北方疆域入侵,分四路南下,宋国遭遇了一场艰难的恶战。襄州谷城县一度失守,襄阳非常艰难才守住,挡住二魏南侵的脚步,才能有后来的反攻,将二魏彻底赶出宋国地界儿。“襄阳告急,隋州亦有魏兵紧逼,按兵不敢救。那时候我们从谷城且战且退,为魏骑所冲,散又复聚,四面抗拒,到了襄阳,不能再退了,否则岂非放开国门叫魏獠长驱直入?”